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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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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僅是臉長得像,就連走路的步態也像極了,羅震下意識地跟在她身後,想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,他並不相信世界上有鬼,就算是長得一模一樣,這也不可能是譚屹。

那個女人在停車場上了一輛紅色寶馬,羅震震驚不已,雖然牌照看不太清楚,但是她開的那輛車和譚屹以前經常開的車車型一模一樣。

羅震毫不猶豫地開車跟在紅色寶馬後面,看著她緩緩地沿著公路把車開下山,駛進都市的車流,約莫開了一個小時,她要去地方依然沒到。

漸漸地,遠離了城市中心區,公路上的車越來越少,紅色寶馬開得不緊不慢,羅震緊跟其後,心裏卻越來越驚,她要去的方向,通往鷺島最大的一片公墓所在地。

譚屹死後,遠在雁京的譚家人親赴鷺島處理她的身後事,她並沒有葬在鷺島,紅色寶馬把自己引到這裏,無非是想故弄玄虛,令自己害怕,羅震不蠢,不會被這些表象騙到。

只是,越往公路深處開,越有一種冷清詭異之感,路上已經沒有別的車了,而四周漸漸起了霧,眼看著紅色寶馬開進一團霧氣裏,羅震也沈下心跟著開過去。

然而,令他驚嚇的是,等他開出了那團霧氣,紅色寶馬已經不見了蹤影。再看周圍,依然是寂靜無聲的公路,延伸向遠方,紅色寶馬開得再快,也不可能在幾秒鐘之內消失。

這回,他是真真正正感到了恐懼,車開到某個路口,他打了轉向,沿原路返回。

等他的車開遠以後,一旁的綠化帶樹叢裏,幾個人探出腦袋看看,打電話給顧憶湄,“計劃順利完成,道具一組可以撤了嗎?”

“撤吧,你們早點回去休息,有安排再通知你們。”顧憶湄跟邢櫟陽做了個OK的手勢。邢櫟陽點頭。

幾個人把劇組拍電視劇時用來制造煙幕的機械擡上車,酷似譚屹的女子則把寶馬車從樹叢後重新開回公路上,為了保險起見,她沒有再開寶馬車,而是上了另外一輛車。

顧家花園裏賓客差不多散盡了,顧憶湄和邢櫟陽換下禮服後,在書房裏商量事情。

“下一步怎麽辦?”顧憶湄問邢櫟陽。

邢櫟陽神色鎮定,想了想道:“羅震多疑,今晚的事並不能令他害怕,只會讓他開始懷疑,我已經跟譚巍說了,讓她穿著她姐臨終時一模一樣的衣服,站在譚屹家頂樓等羅震。”

“你料定他會去?”顧憶湄有些擔心。

“他會去。”邢櫟陽篤定地說。費盡心思說服譚屹的親妹妹譚巍幫他們執行這個計劃,既是為了震懾羅震,也是安慰譚屹在天之靈。

“你以前就知道譚屹有個妹妹在電影學院上學?”

“知道,但不知道她和她妹妹長得這麽像,你找來的化妝師也真行,居然能把三五分想象化妝到七八分像,羅震要不是心裏有鬼,也不會上當。”

兩人都在等,譚巍那邊計劃完成就會打電話過來。

譚屹生前住的公寓樓下,羅震鬼使神差地把車開過來,遙望著她的窗口,此時萬家燈火,但那個熟悉的窗口,已經不會再有燈光亮起,就像她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。

說不清對她是什麽感覺,談不上愛,可也談不上不愛,他和她自有合拍的地方,也了解彼此心裏的苦,在她之前,他從沒遇到這樣一個能真正了解他內心的女人,所以他一直縱容她利用自己暗中保護邢櫟陽。

羅震點了一支煙,久久看著窗口,頂樓上忽然出現的人影,讓他以為自己又產生了幻覺,飛快地從車上下來,遙望那個身影。

是你嗎?你不甘心這麽不明不白地離開這個世界,找我報仇來了?羅震喃喃自語,認出那個身影那張臉屬於譚屹。

她在樓頂上徘徊,似乎是在思考跳還是不跳,身影時隱時現,羅震緊張地心都要跳出來了,目光註視著,當身影再次出現,如蝴蝶一樣從頂樓飄落,他驚駭地心臟差點停跳。

他不敢上前去看,那具支離破碎的身體,還帶著她臨死前那種怨念的眼神,以至於直到上車逃跑,他都沒發現落下來的是個道具假人。

譚巍站在樓頂遠遠看著羅震的車開出小區,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笑,打了個電話給邢櫟陽。

邢櫟陽把事情進展告訴顧憶湄,兩人都很興奮,沒想到計劃執行地如此順利。

顧憶湄心存疑慮,“照你說的,他那麽多疑,會不會回去查譚家資料?萬一看到譚巍照片,只怕以他的聰明,很快就能想到事情來龍去脈。”

邢櫟陽道:“譚巍父母離婚,她跟著母親,改了繼父的姓,查她姐姐譚屹的資料,查不到她什麽,而且她才念大二,還沒成名,網上沒有她的照片,就算有幾張,也都是沒化妝的素顏,羅震的想象力應該沒有那麽豐富。”

顧憶湄還是不放心,“為防萬一,你還是得早做安排。”邢櫟陽道:“放心,我在雁京警方有個哥們兒,我已經跟他通過氣,羅震就算去查,也查不到譚巍。”

“看來你是想把他嚇瘋了。”

“不是,我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加重他的內疚感,如果他還有點良心的話,不會一錯再錯。”

哼,顧憶湄不屑地哼一聲,“他真有良心就不會那麽害你,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,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怎麽說你?”

“說我什麽?說我在泰國被人綁架,關在水牢裏飽受折磨,染了一身病,是不是?”邢櫟陽玩味道。

顧憶湄點點頭,“差不多吧,他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,不過,我給頂了回去,你沒看到他當時的臉色,你要是看到,也會覺得解氣。”

邢櫟陽冷冷道:“我早已對他無感,他不過是他父親手裏的一顆棋子,如果他聰明的話,譚屹的死應該讓他認清這一點。”

“誰傷害你,我就跟誰拼命!”顧憶湄握緊拳頭。

商量完大事,兩人在床上纏綿,邢櫟陽身體已經完全恢覆了往日活力,顧憶湄嬌聲連連。

“今天的訂婚宴上你大出風頭,還滿意嗎?”顧憶湄摟著邢櫟陽的脖子,吻著他問。邢櫟陽笑,“我出風頭不是因為我本身,而是因為當了顧家女婿,很多人來,是看顧家的面子,看顧伯母的面子。”

“還叫伯母,以後她也是你媽媽。”顧憶湄對夫婿十分親熱。邢櫟陽道:“我很高興,眉豆,在所有人面前我能堂堂正正面對他們。”

和前些天那種東躲西藏流亡的日子相比,今晚輝煌夢幻地有些不真實,然而,她又是真實存在的,邢櫟陽慶幸,自己當初冒險帶她回鷺島是回來對了。

顧憶湄道:“我一直為你驕傲,你的名字被人記住,也不是因為我,而是因為你是最優秀的律師,以後你可以隨心所欲接自己想接的案子。”

“等這件事完了以後,我可能要帶你離開鷺島,你願不願意?”邢櫟陽並沒有把自己和江海天接觸的事告訴顧憶湄,但是又給她暗示,讓她做好心理準備。

顧憶湄望著他,給他吃定心丸,“只要跟你在一起,我去哪兒都行,鷺島不過是顧家人的第二故鄉,國內那麽多好地方,哪裏都是容身之處。”

邢櫟陽感動莫名,低頭深深吻她。

和他們的花好月圓正相反,羅震被噩夢驚醒,看著窗前灑了一地的月色,他打開床頭燈,點上一支煙。

譚屹的身影在他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,尤其是她最後的樣子,那張支離破碎的臉,那雙到死也沒有閉上的眼睛,成為他的夢魘。

說不出是為什麽,對晚上出現在顧家宴會上的那個女人,他雖然抱著懷疑的態度,但心底也隱隱希望那是她在天有靈,故意要在他面前現身。

明知道她死得冤,他卻無能為力,就像幾年前的那個女人,已經懷孕了,還是難逃魔手。

打電話給助理,羅震讓他查一查譚屹的底細,雖然他之前也查過她身世,但沒有查得很詳細,只知道她家世良好,父母都是雁京知名律師。

顧家的晚宴辦得確實令人刮目相看,難怪邢櫟陽看中顧憶湄,顧家雖然敗了,家族遺風尚在,只要有財力支持,錦上添花人人願意給面子。

也虧了顧憶湄,讓邢櫟陽一下子扭轉乾坤,本來他已經被擎天逼到絕路,這樣大張旗鼓來這麽一出,變被動為主動,反而將了擎天一軍,擎天再不能明著對付他。

今晚的情況想必早已有人匯報給他爸爸,羅震想到這裏忍不住就有一種報覆的快意,老頭子為這事已經氣了好些天,眼看著邢櫟陽大出風頭,只怕更要動怒,然而,眾目睽睽之下,他又不能做什麽,這才是最讓羅震覺得解氣的地方。

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相框,羅震看著照片裏的母子倆,眼眶漸漸濕潤,也許他真正快樂的時光早就伴隨著母親的去世而消失無蹤。

記憶裏,美麗的母親永遠是溫柔可親的,會用柔柔地充滿疼愛聲音叫他名字。

——小震,別玩了,快回來吃飯。

——媽媽給你買了新玩具,快過來看看。

——你長大了,遇到事情要自己承擔,不要總是想著父母給你出面解決。

就在他懵懵懂懂的年紀,在他還沒來得及報答母親恩情的時候,一個噩耗把他從幸福的雲端打落地獄,母親死了,死得非常慘,家裏人看過屍體以後都哭成淚人,外婆直接哭暈了。

從那以後,外公外婆和阿姨舅舅全都跟羅家斷絕來往,父親真正成為孤家寡人,沒有了母親的勸阻,行事越來越一意孤行、越來越心狠手辣。

一個男人的成熟,往往就在一夜之間,只要他經歷的變故足夠深刻。母親的去世,讓羅震從莽撞少年,一下子變成沈默寡言的青年。他開始知道生命對於每個人的意義,開始接受世事無常,同時,他的心也在成熟後,漸漸變得冷漠。

對母親的死耿耿於懷,最初那一兩年裏,他沒跟父親說過一句話,那段時間擎天的生意越做越大,父親也沒有時間和精力管他,直到他惹上一次大麻煩,父親才註意到兒子已經到了叛逆期。

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,父親帶回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少年,羅震第一次看到邢櫟陽,就覺得那小子像一只荒野中覓食的野狼,隱藏起獠牙利爪,卻藏不住眼睛裏渴望出人頭地的**。

盡管他也知道,要不是有邢櫟陽多管閑事通風報信,他那次遇險很可能會沒命,但他就是不能釋懷,父親明明已經有了他這個兒子,還要再帶一個養子回羅家。

出身優渥的羅震,自小眼高於頂,看不起邢櫟陽那樣從社會底層掙紮上來的人,更看不慣父親對邢櫟陽的栽培,父親不僅花錢送他讀國內一流大學的法學院,還送他漂洋過海去美國留學,雖然羅震自己學業也不差,但是他受不了一個外人和他享受同等待遇。

不得不承認,那小子非常刻苦,大學那幾年,正是一個人最愛玩、最張揚的年紀,他卻耐得住寂寞,埋頭苦讀,連父親都被他這種精神動容,時常以他為榜樣勸誡兒子,年輕人要懂得上進,不要安於現狀。

那些年,邢櫟陽越是小心翼翼藏起鋒芒,羅震越是要跟他作對,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那小子的本來面目,為了野心不擇手段,然而,邢櫟陽太聰明,他懂得用退讓來收買人心,到後來,時時令他處於下風。

唯一一次兩人起沖突是在二十二歲那一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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